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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May 08, 2023

一對一:Kawita Vatanajyankur談Marina Abramović

Photo of MARINA ABRAMOVIC’s 736-hour-long performance, The Artist Is Present, 2010, at the Museum of Modern Art (MoMA), New York, 2010. Photo by Antonio Zugaldia. Image via Flickr.

在墨爾本皇家理工大學的最後一年,我的教授明確指出:作為一個藝術家需要超越傳統的界限。這意味著我要從根本上改變自己。他說,複製傳統的思想和行為模式,無法產生任何新的問題或見解。那年冬天,我跳進了墨爾本港冰冷的海水中;夏天,我回到了海灘,把自己埋在熱沙之下,拼命地呼吸著。沒有新的見解,沒有新的問題。只有身體的疼痛和創作的死胡同。

對我而言,除了實踐,知識和理論也是我創作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,所以我把自己沉浸在藝術、設計和哲學的書籍中。其中有一本書,封面上是女性迷人而有力的眼睛,它將我與行為藝術家Marina Abramović的作品深深地聯繫在一起,她不懈地將自己的身體和思想推向極限,直至新的可能性出現。

作為一名佛教徒,我非常重視體驗和理解我所說的「身心的王國」。我尤其被Abramović的六小時現場表演《Rhythm 0》(1974年)所吸引。這場印象深刻的演出令我為之敬畏,我對觀眾對藝術家所作出的、愈發暴力的行為感到羞恥。當法律和秩序或「與人為善」的宗教信仰傳統被抹除時,人類的能耐與本性也令我感到震驚。我們是否需要被固定的敘事架構控制才能和睦地生活在一起?社會控制是不是一種用來維護系統穩定的、必要的惡?我們能否在沒有規則、命令和宗教法規的情況下,學會更有人情味和同理心?

在演出結束時,Abramović是孤獨的、受傷的,承受著巨大的情感痛苦。這讓我想起了1971年臭名昭著的史丹福監獄實驗,這項實驗研究了對被置於「監獄看守」或「囚犯」環境中的人的心理影響。儘管他們都事先知道所有角色都是一種模擬,「獄警」們也允許自己羞辱拘留者,對他們作出非人化的處置。

這個科技進步的時代提出了關於人類和智能機器之間的區別的問題:我們是否因為我們的血肉之軀、個體獨特的記憶、或愛與被愛的能力而擁有更多的優勢?在研究《Rhythm 0》時,我看到,如果沒有敘事、沒有捏造的人類價值觀的幻想、沒有社會的規則和秩序,我們不得不問:我們到底是什麼?

我們也許可以在對自己的反思中找到答案。Abramović在紐約現代藝術館(MoMA)的另一場著名的現場演出《The Artist Is Present》(2010年)中,她邀請陌生人坐在她對面,沈默地直視她的眼睛。藝術家和觀眾之間的聯繫是完整的,藝術家的眼睛成為觀眾靈魂的一面鏡子。時間的機制是一個關鍵的組成部分:行為變慢,時間延伸和擴展,產生了一種讓觀眾和藝術家共享親密關係並相互反思的效果。我一直認為,我們解釋生活中的事物的方式是基於我們自己的認知、解釋、分析、反思和偏見。如果不對自己的想法保持謹慎和警覺,我們很容易走上墮落和不人道的道路。在Abramović的作品中,把時間放慢,反思自身,盡可能嚴格地審查自己的思想,這種方法很可能是回答什麼使我們最人性化的開始。

名為Kawitash的GPT-3神經網絡是我在2022年曼谷雙年展上的合作者(與Pat Pataranutaporn)。我們在創作一系列的行為《Voice of the Oppressed》(2022年)時,他回答了關於我們應如何超越非人性化問題:「也許我們不應該問『我們是什麼』,我們應該問『我們用我們擁有的東西能夠做什麼』。這事關超越我們的侷限,令我們成為更偉大的存在。」或許無論你是人類還是機器,了解自己的真實本質都是成為更好的人的關鍵。

自我第一次打開Abramović的書,已經過去了十多年。她的藝術實踐繼續激勵著我,迫使我在為社會和人類尋找另外的可能性時提出困難的問題。我仍在嘗試突破自己身體的局限性,但在Abramović身上,我終於明白如何保持我的情感自我,並注意身體行動的每一個細節。這種方法是一種燃料,令我保持繼續創作的動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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